作者：傑法・隆班・高爾（Jeffar Lumban Gaol，於雅加達藝術學院學習音樂，曾任記者）
翻譯：陳韋綸
1998年是印尼學生要求變革、為印尼同胞爭取公義的一年。1998年五月，運動達到高峰，最終導致新秩序政權的垮台。同年12月21日，一群多半來自印尼日惹藝術學院美術系的年輕學生，在日惹的法律協助機構（Legal Aid Institute，簡稱LBH）前，宣布成立「稻米之牙：人民自主文化組織（Lembaga Budaya Kerakyatan/LBK Taring Padi）」。湯尼・佛朗提羅（Toni Volunteero）被簇擁為第一任主席。「解放的藝術」精神——即透過藝術、文學作品、音樂生產意識——成為稻米之牙的最主要原則。
在藝術的範疇內討論稻米之牙的思想與行動時，提倡社會寫實主義作為投身社會的信念以及藝術的原則，這兩點是顯而易見的。然而，提及稻米之牙的音樂行動時，就不像談論另一隻流行樂隊「稻米」（Padi）那麼簡單了。音樂雖然不是稻米之牙最主要的創作，卻在他們的日常生活與行動中扮演重要的角色。音樂之所以「重要」，是因為稻米之牙深知一首歌的歌詞，對於支持文化運動的重要性。可想而知，稻米之牙偏好的音樂，通常是歌詞與他們理念一致的歌曲。
早年，稻米之牙以（前印尼藝術學院的）干賓安校區為基地。終日埋頭於藝術創作令他們感到疲倦，傍晚時分，稻米之牙的夥伴時常演唱與社會政治變革、環境、教育、性別平等，以及其他進步議題相關的歌曲消磨時間。有時候他們也會高歌穆罕默德・尤蘇夫（Mohamad Yusuf）風格的當嘟（Dangdut）歌曲。稻米之牙對於各式風格的音樂，無論是龐克（punk rock）、雷鬼（reggae）、碾核（grindcore）、硬核（hardcore）到民謠，都來者不拘。不難想像地下龐克音樂「黑靴」（Black Boots）之所以從稻米之牙誕生的原因了。以反體制、反封建為歌詞主題的黑靴，吸引了許多喜愛龐克與地下音樂的年輕人。當時日惹的地下音樂相當蓬勃。他們啟發了許多年輕人，後者紛紛想要加入稻米之牙，與他們一起行動。以下是稻米之牙較知名的音樂行動：
ㄧ、1999年8月17日與最後的棕梠樹社團（Last Palm Community）、人民變革鬥爭委員會（Komite Perjuangan Rakyat untuk Perubahan，簡稱KPRP）、KAKM，以及青年與學生人民論壇（Forum Pemuda dan Mohasiswa untuk Rakyat，簡稱FPMR）共同在日惹舉辦名為「宣揚人性（Proklamasi Kemunusiaan）」的地下音樂演出。
二、1999年12月12日至19日在中爪哇克拉登縣（Klaten）德朗古鎮（Delanggu）的克朗干村（Kranggan）舉辦稻草人祭（Festival Memedi Sawah）。
三、2000年五月與最後的棕梠樹社團合作促成名為「工人值得更好生活（Buruh butuh hidup layak）」的地下音樂演出。
四、2000年6月4日至6日在日惹古冷柏格縣（Kulon Progo）舉辦「看見農民（Pesta Rakyat Temu Tani）」活動，稻米之牙民謠樂隊「鄉村之歌」（Dendang Kampungan）為了農民的權利演出。
這些僅是稻米之牙過去十年行動的一小部分。這些活動顯示稻米之牙能夠在合作的過程中，將自己的創意與社區搜集而來的想法相互結合。
工作坊
稻米之牙致力促進人民自主文化團結，其角色是扮演促成對話的互動場域，方法則是透過討論、工作坊、或是分享知識。曾有某隻龐克樂隊在自己的專輯中收錄稻米之牙的歌曲，不過稻米之牙並不介意，相反地，還為該樂團舉辦木雕版畫工作坊表示支持。這意味著稻米之牙作為一隻以藝術為基礎的文化組織，仍與各式各樣的團體，無論來自印尼或是其他各國，保持著文化關係。這也顯示他們的視覺藝術或是音樂作品已經觸及目標群眾。稻米之牙的音樂不是為了主流音樂產業而生產。對於稻米之牙而言，大規模生產的音樂無法直接面對底層的社會現實。稻米之牙的立場，顯示了他們有意識地拒絕音樂的商品化。
文化革命（Revolusi Kebudayaan）
稻米之牙有許多澎湃好歌。〈文化革命：藝術工作者的遊行（Revolusi Kebudayaan- Mars Pekerja Seni）〉是一首連他們自己都經常演唱的歌曲。雖然並非正式的遊行歌曲，對於藝術工作者而言，這是一首深受喜愛、能夠激勵他們精神的歌曲，鼓舞他們持續戰鬥，為了堅持重要的人民自主文化而努力。這也是稻米之牙的理想。仔細閱讀他們的歌詞：
起身，文化工作者們
與被壓迫的人們同行
迎接光明鮮紅的破曉
團結，全部團結起來
摧毀虛假的文化價值觀
建立新的文化秩序
聆聽民眾的訴求
追隨歷史的呼喚
辛勤工作，努力創作
揮舞你的筆刷
讓人們知道變革就將到來
文化革命就在眼前
眾志成城
為更光明的未來而戰
建立人民自主
的民主社會秩序
觀察這些歌詞，我們可以得知稻米之牙有意使用音樂作為一種媒體，喚起一般民眾的意識，同時鼓舞成員自己。稻米之牙的音樂，也顯示出他們對於統治者持續利用軍事手段處理國家問題的關切。這與稻米之牙反對軍國主義的原則一致。我們看看〈戰鬥（Lawanla）〉一曲的歌詞中，他們如何拒絕軍國主義：
看看我們的國家
富饒肥沃
看看我們的國家
由武裝軍人統治
他們爭奪權力
人民受壓迫
我們的兄弟
成為軍人槍桿下的犧牲者
喔，我的土地，我的國家
起身，對抗統治者
喔，這片土地上我的人民
團結，持續向前
粉碎軍人干政
粉碎軍人干政
〈戰鬥〉一曲，今日聽來仍讓人心有戚戚焉。侵犯人權的案件至今仍時有所聞，舉例而言，2007年時，軍方強制迫遷東爪哇雅拉斯・特羅哥（Alas Tlogo）地區某地方的居民，並朝試圖捍衛自己土地的農民開槍。在此之前，農民在這塊不毛之地耕作了許多年。這些案例引發稻米之牙的關注。當社會歷經改革運動的狂熱之後，稻米之牙仍未停止發聲。改革運動如今陷入停滯。可以確定的是，停下腳步並不是稻米之牙想要的。所以，繼續前進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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